(1915~1971)
演员。工净。原名裘振芳。
祖籍浙江绍兴,生于北京。父裘桂仙为著名京剧花脸演员。哥哥裘振奎(镇奎)为京剧琴师。弟弟裘世戎亦工净。8~12岁时,得到父亲精心而严格的启蒙教育,开蒙戏为《草桥关》《白良关》等。裘桂仙说戏,刻意求精,细致异常,一出戏能教数月之久。12岁入富连成社科班,为“盛”字科学生,故名盛戎。入科不久,开始登台,边学边演了《二进宫》《探阴山》《刺王僚》《打龙袍》《草桥关》《锁五龙》等。除铜锤外,兼学架子花和武花,取得佳绩。叶盛长在其回忆录《梨园一叶》中写道:“盛戎师兄幼时就有一条天赋的好嗓子,不但天资聪颖,而且刻苦用功,坐科时即已显露出众的才能。无论大活儿小活儿,他学会后不是照葫芦画瓢,而是根据自己的领会有所发挥创造。”
18~31岁的十几年间,是他在艺术事业上大量实践,艰苦跋涉,锲而不舍,不断实现自我超越的时期。在此期间,他曾与言菊朋、杨小楼、筱翠花、宋德珠、奚啸伯、杨宝森、李万春、高盛麟、李少春、金少山、周信芳等众多京剧名家合作演出,从而磨炼了演技,积累了经验。譬如他出科不久搭杨小楼班时,曾在《长坂坡》中配演曹操,即得到武生宗师杨小楼的称赞。他还在上海、北平等地与金少山多次合作演出《白良关》《闹江州》等剧。在给金少山配戏中不仅没有在人称十全大净的金少山的对照下黯然失色,而且显示出自己独有的魅力。在繁忙的演出生活中,裘盛戎好学深思,不断向艺术的深层进行探索和开掘,从而使自己的艺术个性越来越鲜明,并形成了独有的艺术韵味。他通过数年如一日的吊嗓练唱,研求共鸣位置的合理使用和气口的灵活运用,终于在天赋条件的基础上,练成一副刚柔相济、甜润悦耳的嗓音,尤其是练就醇厚、峭拔而有韵味的立音(裘盛戎式之音),为他的唱念创造了卓越的条件,终于创出“旦起净落”,寓婉约的抒情韵致于刚劲的铜锤唱腔中的裘派风格。在昆曲演唱技法的启发下,他逐渐摸索和创造出“带着唱”“甩着唱”“扔着唱”“扛着唱”“揉着唱”等一整套特有的唱法,从而使一段普通的唱腔也能给人以别有韵味的无穷感受。他兼融南北,不拘一格,正如张君秋在《向裘盛戎学什么》文章中所说:“盛戎不是盲目地唱戏,他肯动脑子,也没有什么南派、北派的门户之见,凡是有益的,他都吸收。他的身段有麒派的东西,就是一明证。”在32~34岁的3年间,是他艺事的重要转折期。在此前的十几年中,他多是搭班演戏,到1947年冬,在其内兄李世琦、李志民的襄助下成立了由他任领衔主演的戎社,从而成为继金少山之后又一位独立挑班的名净。在戎社期间,他的演出剧目不断增多,演技更加精湛,其独特艺术风格更加充分地展现出来。戎社的成立,可说是裘派艺术初步形成的一个重要标志。直到1949年,裘盛戎的戎社与谭富英的同庆社才合并建立了太平京剧社。
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文化大革命”前这一阶段,是他艺事兴旺辉煌的时期,也是他所创立的裘派京剧花脸艺术得到长足发展和影响不断扩大的时期。此间裘盛戎在艺术上的建树,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①对于他经常上演的《姚期》《铡美案》等花脸传统戏通过舞台实践不断地进行新的修改与加工,使这些戏越演越精,成为京剧剧目中长期流传的优秀剧目。譬如他的代表作《姚期》,1963年他自述道:“从我坐科富连成算起,这出戏我演了将近四十年。在这无数次的演出当中,尤其是近十年来,不论对这出戏的结构、场次、唱词、念白以及表演等各个方面都进行过修改。进行修改的原因,有的是为了使剧本本身更完整,有的是为了使剧本和我自己的条件结合得更紧密些,有的是为了使演出获得更好效果等等。”②裘盛戎还在许多新编古代题材戏和重新整理改编的传统戏中,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鲜明而生动的花脸人物形象,从中展现出他所具有的深厚艺术功力和突出的艺术创新的精神。如他所扮演的《将相和》中的廉颇、《除三害》中的周处、《官渡之战》中的曹操、《赤壁之战》中的黄盖、《赤桑镇》中的包拯、《赵氏孤儿》中的魏绛、《海瑞罢官》中的徐阶等,都不同程度地体现出裘盛戎的艺术创造力,显示了不同人物形象的鲜明个性特征。③在演出京剧现代戏方面,裘盛戎也进行了积极探索,表现出充沛的创作热情,并取得了可喜的艺术成果。1964年在北京举行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上,他参加了北京京剧团现代戏《杜鹃山》的演出,成功地扮演了乌豆这一艺术形象。后来他还在《雪花飘》等现代戏中扮演角色,不断作出新的探索。这一阶段影响较为广泛的是裘盛戎在北京电影制片厂拍摄的彩色京剧影片《群英会》《借东风》中扮演的黄盖,在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的彩色京剧影片《铡美案》中扮演的包拯。“文化大革命”期间,裘盛戎惨遭迫害,积郁成疾,罹患肺癌,于1971年10月5日病故。
综观裘盛戎一生,他在艺术上的卓越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几方面:①把“演人物”作为舞台表演的出发点。裘盛戎演戏注重把握和突现人物的个性特征;在演技的选择和运用上则勇于打破行当的制约,以塑造特定人物形象的需要为准,广泛借鉴、取精用宏,在长期舞台实践中致力于体验和体现角色内心活动,努力按照角色自身的规定性进行表演。②创造了独特的裘派艺术韵味。由于裘盛戎既非常尊重传统的艺术规范,又勇于不断创新,因此他的表演能给人以古典味与新鲜感和谐统一的感受。在具体的艺术处理中,他通过对于发声、吐字、气口、润腔、板式、节奏、情绪、身段、扮相等各个环节的精心设计和灵活运用,使他的唱念与表演动作呈现出一种深沉丰厚的充实之美、刚柔相济的圆劲之美和洒脱灵透的巧俏之美,而且是三者兼而有之的独特韵味。这种裘派独特风格和韵味的出现,打破了以往京剧净行一贯偏重追求刚劲洪亮的定势。③创造了一整套极有价值的艺术经验。如:关于气口的重要性及其运用方法的经验;关于在新编剧目中演员要亲自参加创腔及如何编创新腔的经验;关于刻画人物要“恰”,借鉴艺术手法要“化”的经验;关于如何用音乐感、节奏感统率唱念做打整个表演的经验;关于如何在京剧净行表演中运用艺术辩证法的经验等。④为京剧演员克服自身艺术条件上的弱点,努力适应舞台表演的需要树立了榜样。裘盛戎虽然个子矮、脸瘦,与扮演净行角色的要求存在差距,但是他通过对勾脸、装扮、身段、台步、舞台调度、嗓音运用的匠心设计,尤其是通过入戏传神,演出风度的途径,终于取得了扬长补短的效果。正如张君秋所指出:“盛戎在《秦香莲》剧中一出场,使人感到他十分高大。有人说他靴底儿厚,再加上纱帽的高度,个子就显得高了。这是一层原因。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所共知的原因,那就是他不仅靴底儿厚,而且一出场就翘起脚,靴底几乎是立着出场的。这样亮相怎会不高大?这就是他在发挥幼工基础过硬的优长去弥补个头儿较矮的短处。出场给观众一个高大的印象,等到后面做戏时,盛戎就不总是立着靴底走路了,而观众此时已经入戏了,即使裘盛戎短了一点,谁也感觉不到了。”总之,裘盛戎成长于艰苦奋斗之中,辉煌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殒落于“文化大革命”时期。他谦虚坦荡,平易近人,终生敬业,死而后已。他所创立的裘派艺术是宝贵的京剧艺术遗产。他曾收过方荣翔等30多名弟子,在京剧界和票友中私淑其艺者则不计其数。在裘盛戎逝世后,裘派艺术继续流传不衰,裘派传人的队伍也在不断扩大。